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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资本主义尾巴-割资本主义的尾巴

日期:2024-01-13

来源:玫瑰财经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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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割资本主义尾巴

    1974年社会上掀起“割资本主义尾巴”运动。厂里一些“二杆子”也参与其中,其中最起劲的有三,一个是我们车间退休的老张,一个是行政科退休的老姜,还有个什么人,现在记不起来了。那时,荆门钟祥一带,地广人稀,又是鱼米之乡,按理不应缺粮油。当地政府给我们三线建设队伍还是蛮优惠的,每人每月1斤肉、半斤油、45斤粮的指标。但这些定量分配到每餐就很少了。所以,我们职工就在房前屋后种些小菜充实餐桌。这帮混蛋非说这是“走资本主义道路”,他们见到就乱砍乱铲,将你辛辛苦苦种的蔬菜破坏殆尽。

    职工医院对面的竹皮河拐了个大湾,老百姓搬走了,大片农田菜地荒芜了。车间组织几个老职工在这儿开荒种菜,第一年就大获丰收,西红柿、辣椒、白菜、土豆每个职工都分了不少。割资本主义尾巴的那几个人知道了,连夜将这菜地毁了,真叫人痛心。第二天,我和几个种地的职工到现场看了,大家都在骂娘,我也很生气,说:“把菜铲了就是社会主义了这样的社会主义我真不想要!”旁边的几个人大眼瞪小眼,一个忙制止我:“小杨,少说两句!”我这才意识到“祸从口出”这警示良言来。

    有了老婆就不能像单身汉那样了,尤其是老婆怀孕了,她需要营养保证。老婆说她想吃青蛙,这叫“驼子作揖手起手不难”。于是,当晚我就叫上楼下“何邋遢”的大儿子小松拿着手电筒和鱼篓子抓青蛙去。机械厂的北面是大片稻田,那青蛙白天很机灵,只要有一点动静就往水里跳,一到晚上,它们就完全失去警惕了,它爬在田埂上,手电一照,一动不动,我们一抓一个准。也就一个多小时,抓了两鱼篓,足足有五六斤。回家我分了一半给小松。开始吃两三餐还美味得很,多吃几餐,老婆说要吐了。

    机械厂北面那条公路是荆门县城通往子陵、盐池和钟祥县的必经之道。那边农村的社员家家户户都有很大的场院,鸡、鸭、鹅,猪、牛、羊喂了不少,鱼塘和水库星罗棋布,物产极其丰富。老百姓自家吃不完,就手提肩挑将这些物资拿到我们生活区来卖,我们职工恰恰缺少这些生活物资,买卖很是红火。

    “割资本主义尾巴”这帮混蛋居然拦路阻止老百姓来卖东西,甚至将人家的秤杆都折断了。老百姓不敢来了,我们住家职工的生活一下紧缺起来。对于这帮“割资本主义尾巴”成员我们恨之入骨,背地里骂他们是“白狗子”。

    老百姓不来,我们便约好一大帮人,早晨三四点钟就起床,披星戴月骑自行车到乡下收购。我去过两次,呀!太危险了。当时的公路都是砂石路面,坑坑洼洼,大鹅卵石遍地乱滚。我们骑车去时刚好是在黎明前,那些老转们(转业军人)确实比我厉害,他们在前面冲锋,我在后面追赶,不到半小时他们跑得无影无踪,落下我一个人在黑夜中摸索前行。我感觉在梦游,四周寂静无声,虽然不怕鬼,但生怕自行车碰上大鹅卵石歪倒甩伤。后来,实在不敢骑行了,只好坐在路旁等待天明。

    坐了好一阵,远处有三三两两的鸡狗叫声,东方开始泛白了,啊!要天明了。我打起精神,继续骑车前行。又走了几里路,天完全亮了。我看到远处有村社,道路很窄,弯弯曲曲,我只好下车推行。小路两边野草上的露水将我的鞋和裤子都打湿了,野草的种子沾满了裤脚。走了好几家,只收了十几个鸡蛋。

    我扛着自行车跨过一条小水沟,见一个老汉在钓鱼。我将自行车靠在路旁,轻轻走过去看他钓鱼。他的钓竿是一根小竹子,鱼线是农村妇女拉鞋底的粗白线,鹅毛漂,钓饵是蚯蚓。我发觉他放在水里的鱼篓有动静,他肯定钓到鱼了。我开口问他鱼卖不卖。老汉说不卖。我这一问,似乎打扰到他了,他站起来收杆不钓了。我很抱歉地问:“是我打扰到你了吗”他说:“哪里的话啊,我也该回家吃早饭了。”他将腰伸了伸,这才仔细打量我:“炼油厂的”我点点头。他问道:“不是‘割资本主义尾巴‘吗你们还敢来”我说:“那帮老王八蛋他敢跑农村来你们不收拾他”我问他,家里有没有吃不完的农产品,能不能卖一点给我。他说要回家问问老婆。

    我就跟在他后面回他的家。一到他家,看到一个老太太站在大门口等他。她看到后面跟来的我很是客气地打招呼:“来客人了”我马上回答是来采买东西的。我四处观望,平房是土筑的墙,屋顶盖的是茅草。地坪上的草坪被家禽家畜啃得浅浅的,胡乱生长着。菜地用竹篱笆围着,蔬菜郁郁葱葱。老汉在问他老婆可有什么东西卖的。他老婆似乎是在回答他老头也是在告诉我,他家有鸡。于是,我提出买只公鸡。老太太说,公鸡要留着自己吃,要买就买老母鸡。我以为公鸡比母鸡便宜,但心里正想买老母鸡,因为我们老家人说,母鸡比公鸡营养。后来我才知道,湖北人认为公鸡比母鸡营养。老汉麻利地给我抓来一只大母鸡,过了称。至于多少钱,现在可记不住了。

    刚想走,他隔壁的一个大嫂跑过来叫老两口到她家吃早饭,说是她嫁女儿了。她看到我穿得周周正正的,也极力邀请我也过去吃喜酒。我哪好意思去呀,吃人家喜酒总得送点礼物吧大嫂说,不吃喜酒,吃个喜糖总可以吧高情难却,我被她硬拉过去了。大嫂向里面招手,新娘子端来喜糖请我吃,我拿了几颗,然后说了些祝福的话就离开了。后来,我又去过几次,他们见是熟人,每次都卖给我东西。

    1978年,我当车间主任了。割资本主义尾巴的事早成过去时了。但遇到老张头生病住院需要车间派人去护理的事,“热水里冒冷气”,将他当年割资本主义尾巴的缺德事翻出来了。那时,医院是厂里的职工医院,人员配备不足,所以厂里规定,住院职工是哪个单位的就由哪个单位陪护。

    老张头是我车间退休的,但厂里有退休办,按规定应由退休办陪护。退休办也只有几个人,他们无力承担,于是就叫我车间承担。本来嘛,车间一两百号人,出几个人陪护也不是大问题。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但,我派谁谁不去。我问他们为什么他们说:“老张头当年割资本主义尾巴干的那些缺德事,你忘了好有好报,恶有恶报,这是他的报应!”我只得动用车间主任的权力强制性地“全车间一人一天一夜轮流陪护。”我是干部,干部干部先走一步。于是,我第一个去医院陪护他。

    老张头平时好喝酒,脸老是红红的,块头也很大,我们一直以为他身体棒棒的。但后来身体不舒服了,上医院一查,已经是“肝癌”晚期了。我去医院陪护他时,他痛苦极了。他喊着我说:“小杨呀!我以前做了缺德事,老天爷现在惩罚我,让我不得好死。我不怨天,不怨地,只怨我自己。我好痛啊!我在家时,痛得用螺丝刀捅,想捅死自己算了。上医院了,医院将螺丝刀收了,不让我捅!”听了他这番忏悔,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同情他,不应计较他当年所做的坏事了。再者,“割资本主义尾巴”也不是他提出的,是当时的社会氛围。

    回车间后,我将老张头的忏悔转告大家,希望大家放下恩怨,不要再怨恨人家了。车间派到谁,谁就应乐呵呵去陪护,让他安安静静地度过余生。后来,大家确实都做到了。不到一个月,老张头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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