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丘

编辑|海蓝宝

约翰·劳认为，“利用银行来增加货币，是迄今所采用的最好的方法”。在17世纪下半叶，欧洲各国普遍奉行重商主义，认为一个国家财富的多少取决于所拥有的金银铸币的多少。

一、约翰·劳的银行理论

为了增加货币，以法国为代表的欧洲大陆国家鼓励本国制造业和工商业进行出口，对进口商品征收高额关税，目的是使金银从国外流入国内，严禁金银外流。

除此之外，法国还采取增加或减少货币的单位、降低货币成色的方式来增加流通中的货币。

但是这些做法导致劣币驱逐良币，流通中的货币进一步减少。劳用当时著名的阿姆斯特丹银行来证明银行的优势：

“银行除了使付款更方便、更迅速外，还使人节省了兑换费、保管费和运输费，人们再也不会因货币质量低劣而遭受损失，而且把钱存入银行比放在自己家里更为安全，因为银行采取了必要的防火、防盗措施”。

商人将金银抵押在银行后，就在银行获得一份信用证明，这份信用证明是商人与银行之间的一种契约，银行接受商人存入银行货币代表的价值，而不是货币本身的价值。

如果出现物价上涨，商人寄存在的货币出现购买力下降，银行仍必须按照当初的契约相应地提高偿付的比例。

在阿姆斯特丹银行，商人可以凭借银行提供的银行券随时兑换成现金，银行还会根据货币价值的变化给予相应的补偿，即使是所有人都要求兑换，银行也可以拿出足够的现金。

约翰·劳注意到，银行货币可以随时兑换成现金并且不会因为货币成色降低或货币单位的改变受到影响，这会使得银行货币的信用要好于金银。

银行可以库存现金为保障，可以发放贷款，贷款利率通常要高于存款利率，两者之间的利差会增加银行存有的货币。

尽管有时候银行发放的贷款会超过其存款，无法在短时间内满足所有人的兑换请求。

但是从长远的角度来看，银行可以逐步收回贷款，可以分批、分阶段偿还存款人的兑换请求。

并且银行还可以凭借其信用一直吸纳存款，由于银行可以提供充足的担保，总体上而言是利大于弊的。

在阿姆斯特丹银行，纸币代表的是银行存有的金银铸币，纸币的价值是通过金银的价值来进行担保的。

约翰·劳却认为，在充当担保品方面，土地要比白银具有更加稳定的价值。在他看来，白银除了作为流通手段的货币之外，在其他方面用处不大。

土地可以产出各种产品，土地是各种财富的来源，而白银只是各种财富当中的一种。土地的数量不会增减，而白银或其他任何产品的数量会增减。

土地自身的价值以及通过土地生产的粮食的价值是稳定的，土地还以通过改良提高价值，因此土地的价值以及粮食的价值能够在长时段里受供需关系影响较小。

土地在充当货币时，不会失去它在其他方面的价值，白银在充当货币时会损失其作为贵金属的一部分价值。

因此用纸币来代表土地的价值能够比银币更适合充当衡量商品的价值尺度，更适合充当交换商品和偿付契约的价值。

作为与约翰·劳同时代的人，休·张伯伦早在1693年就向苏格兰议会提交了建立土地银行的计划，张伯伦认为劳剽窃了他的创意。

因此劳才在书中单独列出一章《论H.C.博士向议会提出的建议》来作为回应。

张伯伦的土地银行计划是发行以土地作为抵押的票据，这些票据每年会支付2.25%的利息，总共45年偿清。

这种票据的价值与银币的价值相等，但是劳认为这种票据在长达100年的时间里必然会贬值，因为土地的价值会逐渐提高，以当前土地的价值为基础的土地券会在未来因为土地价值的提高而提高。

劳认为张伯伦没有“预料到未来土地会由于升值而造成土地券的贬值，今天支付的100磅要比10年或100年之后支付的1000英镑更有价值”。

预期收益是不会与当前的收益相等的，现在一年的地租将值50年后15年的地租，因为那是放款收取利息将增加15倍。

张伯伦计划的主要缺陷在于土地券虽然在价值上与银币相当，但是又不能像银币那样反映土地的实际价值变动，土地价值提升，白银的放贷利率会相应提升。

而张伯伦同时又规定土地券在偿还期限内偿还后不支付任何利息，只向政府交纳不超过0.5%的管理费。

管理费的低廉利率无法与实际产生的放贷利率相等，因此强制与银币价值相等的土地券会逐渐贬值。

因此，劳才会认为“即使这项建议可行，这种票据45年的收益也不值银币20年的收益”。

在债务人即可以用银币又可以用土地券偿还债务的情况下，土地券的价值将取决于银币的价值。

由于银币会受供需比的影响，银币价值下跌会导致土地券价值的下跌，由贬值后的土地券实际购买力不如银币的购买力，土地券的跌幅会远超过银币的跌幅。

对此，约翰·劳给出的解决方案是土地银行发行的纸币彻底与白银脱钩，直接与土地挂钩。

只要土地货币的价值等于土地的价值，并等于银币的价值，从而其价值不会随着银币的价值的下跌而下跌。

在约翰·劳看来，这种纸币不会像银币那样发生价值下降的情况。

银币会受到供需关系影响，纸币则不会。

纸币管理委员会会根据需求的变化增加或收回纸币，保持纸币的供给和需求平衡，从而使纸币的价值保持不变。

在国家财富的观念上，劳延续了重商主义的思维。他认为“国家的实力和财富，是由人口和国内外货物的储存量构成的。

人口和货物存储量依赖于贸易，而贸易又依赖于货币”。

约翰·劳所指的货币不是重商主义者眼中的金银，而是通过土地银行发行的纸币，这种纸币比金银能够更好充当货币的流通手段和支付手段的功能。

通过土地银行发行纸币可以解决国家由于缺乏金银而产生的货币不足问题，纸币是可以国家可以控制的货币，适当增加纸币的供给可以促进商品交易的发展、增加就业和消费，进而增加人口，使国家变得富裕。

约翰·劳在总结和批判性吸收之前学者关于信用货币、土地银行等理论时，提出了以土地价值为担保发行纸币。

并且将纸币的价值与白银脱钩、直接与土地价值挂钩的想法，具有很强的超前性。

他的土地银行计划与张伯伦一样被苏格兰议会否决，并不是因为他的计划存在像张伯伦那样明显的缺陷，而是由于当时的苏格兰议会中实行集体负责制。

没有人会以国家经济为代价全盘接受一个从未实行过的大胆计划，苏格兰政府只遭到了货币短缺的危机，没有遭到财政危机。

但是在法国，货币短缺的危机与财政危机在摄政王时期同时出现，独掌大权的摄政王在尝试了一系列解决国家财政困难的常规和极端措施后，最终采纳了约翰·劳这份从来没有国家尝试过的大胆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