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模(1964年，歼6战机击落“西方战略眼睛”，毛主席单独接见了飞行员)

中国歼6战斗机。图源：人民网军事

———毛泽东／一九六四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1964年10月，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美国和蒋介石集团再也坐不住了，他们对大陆的空中侦察骤然增加。当时，国民党空军手中有一张王牌———美国制造的RF-101式高空高速侦察机。这种侦察机享有“西方战略眼睛”之称，实用升限15500米，最大时速1800公里，机上装有各型航空照相机6部，能在高、低空照相。台湾空军吹嘘这种飞机“高炮够不着，导弹瞄不准，飞机追不上”。自1961年起，敌RF-101飞机就凭借其速度优势，多次窜入大陆上空，甚至飞临我海军航空兵的路桥机场上空进行侦察，十分猖狂。东海舰队航空兵曾组织尖刀分队，专打RF-101式侦察机，但都因对方飞行速度快，低空和垂直机动性能好，我歼-5飞机追不上而没有成功。

1964年11月25日，毛主席看完总参谋部送来的情报后指示：“海军航空兵不是有个第Ｘ师，Ｘ师有一个Ｘ团吗请他们去一趟……”

毛主席的指示传达到了海军。海军司令员萧劲光马上同海军副司令员兼航空兵司令员刘道生商量，决定由航Ｘ团组织一支机动作战小分队去浙东作战。

这时，我（李文模）已是东海舰队航空兵副司令员了，但始终关注着航Ｘ团的发展。自己没有亲自领受任务，但也为毛主席第二次点将航Ｘ团而感到自豪和兴奋。对于这次出征的情况，我也是有所了解的。

当时的航Ｘ师师长周克林接到指示后，专门找到航Ｘ团副团长、优秀飞行员王鸿喜，问他能不能去，因为王鸿喜的爱人要临产了，需要丈夫的陪伴。但王鸿喜坚定地回答：能，没有问题！

12月1日，机动作战小分队准备转场了。萧劲光司令员、苏振华政委、刘道生副司令员、海军航空兵参谋长纪亭榭等海军、海军航空兵首长乘专机专门赶到青岛流亭机场为他们送行。首长们先是逐个找小分队的成员谈话，详细了解每个人的情况，然后到机场仔细检查了飞机，还搞了集体座谈会，分析情况，为小分队研究设想了可能遇到的各种困难以及解决这些问题的办法。萧司令员在集体谈话时讲到：打掉RF-101飞机具有重要的军事意义和政治意义，毛主席非常关心，经常过问这件事。毛主席对航Ｘ团是很了解的，现在派你们去完成这项任务，是毛主席、中央军委对你们的信任，是你们的光荣，也给我们海军、海航添了光彩。你们团刚刚改装歼-6飞机，飞歼-6的时间很少，去打RF-101１型这样的高空高速侦察机，困难不少，任务很艰巨。我希望你们发扬Ｘ

团的光荣传统，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听了萧司令员的动员讲话，小分队的４名成员个个精神饱满，誓言要坚决完成任务，让上级首长放心。

次日晨6时，在师长周克林的率领下，小分队驾驶歼-6飞机，从流亭机场起飞，直奔路桥机场。为避开国民党军雷达，小分队过了上海便采取低空、慢速飞行，无线电静默，高空有歼－５飞机伴随佯动，着陆不用减速伞等隐蔽措施迷惑国民党军。着陆后，还立即把飞机开到机库里隐蔽起来。歼-6飞机虽是新中国自己制造的超音速飞机（时速1.35马赫），但与RF-101飞机相比，速度仍处于劣势。

小分队进驻路桥机场后的第二天，RF-101飞机就出来了。指挥所通知小分队立即起飞，王鸿喜和高绍英双机升空，可惜由于判断不准确，起飞晚了点，让敌机溜掉了。从１２月３日到１７日，连绵阴雨，敌机出不来，我们的飞机也飞不了。

于是，小分队抓住有利时机进行战前练兵。首先召开各类座谈会，听取了歼-5尖刀队和RF-101飞机交手的经验介绍。然后又找来RF-101飞机屡次来犯的航行图，加以认真研究，详细测算了RF-101飞机历次窜入路桥机场的时间、方向、爬高方法、上升速度、上升角、上升率及改平地段等数据，绘成各类图标，再与歼-6飞机性能作全面的比较分析。通过综合分析，大家感到敌机的主要特长是速度快，但也有３个弱点，也就是说在３种情况下它快不起来，我们有克敌制胜的可能。一是RF-101飞机在低空出航，向高空大仰角紧急爬升阶段，性能受到限制，只能用亚音速飞行；如歼-6飞机提前起飞到达待战空域，以正高度差先敌加速，隐蔽突然地截击正在爬高的敌机，就有可能将其击落。二是敌机爬高后转入平飞的短暂时间内也快不起来，只要歼-6飞机提前占据有利位置先敌进行突然袭击，也有将其击落的可能。三是RF-101飞机在平飞照相阶段速度必然减慢，这也是我们发起攻击的好机会。

由此，指挥所制定出了详细的战斗预案，对空、地勤各个环节分别提出严格要求，严格训练，落实到人。特别强调要把好３个关口，即雷达尽早发现敌机、领航员及时准确引导和飞行员不失时机地准确实施攻击。

能否如愿以偿地实现早发现敌人，在极短的时间内稳、准、狠地攻击敌人，需要各个部门、各个岗位的密切配合、有效协同。为进一步提高战斗力，参战小分队和航空兵部队进行了艰苦训练，训练的中心内容是针对敌机速度快、爬高快的特点，过好“三关”。

第一是发现关。这一关主要由海军雷达２团的警戒雷达连和引导雷达连负责。任务是一定要在120公里以外发现敌机，为飞行部队赢得充分的准备时间。为了从警戒雷达荧屏上极细小的亮点中迅速发现敌机踪影，雷达操纵手们刻苦训练，很快练就了“胡子里拔汗毛”的高超技艺。

第二是引导关。这一关主要由领航员魏承超、谯伦吉负责。任务是把我方飞机引导到最佳攻击位置，提供攻击的有利条件。魏承超、谯伦吉曾多次担负作战指挥引导任务，并同飞行员一起参加过歼-6飞机改装训练，与飞行员是“知人、知音、知性”的老搭档。

第三是攻击关。这一关主要由王鸿喜、高绍英、王相一等３人负责。他们都是百里挑一精选出来的优秀飞行员，只要指挥所的领航引导能给他们创造有利条件，击落RF-101飞机是有把握的。

攻击关是最关键的一关。为了过好这一关，周克林师长带领全体参战人员从最复杂的情况出发，多次进行图上演练和协同训练，不断解决“三关”衔接配合问题，修正完善作战引导预案。他们根据以往作战经验和作战需要，总结出上机快、起飞快、发现敌机快、战斗动作和战术动作快等一整套动作要领，并把这些动作要领归纳成２５条简明易记的战斗口诀，诸如“先穿伞、后挂钩、两带口号接插头”“下决心、朝前靠、标志清，光点稳准就开炮”等等。空地勤人员一面演练，一面背诵，很快就把这些口诀背得滚瓜烂熟，并做到了听音辨认，闻声知情，空地融为一体。

12月18日，雨后天晴，气象条件良好，指挥所估判会有敌机来犯，都早早地做好了战斗准备。果然不出所料，中午11点时，上级通报：有两架飞机来犯。王鸿喜和高绍英立即奉命起飞拦截，但起飞还是晚了点，敌机又一次逃跑了。

很快，小分队又接到了敌情通报：警戒雷达连于下午2时许在距路桥机场150公里处发现RF-101飞机低空北上。指挥所根据以往敌机入窜情况判断，认为敌机可能是利用海上低空出航，然后突然爬高，以高空大速度对我路桥机场进行侦察拍照。由于是在超过预案30公里发现敌机，我们赢得了更为充分的战斗准备时间。

14时18分，路桥基地司令员吴长武先令歼-5双机起飞至大陈、琅玑山、三蒜山、莞岙一带空域佯动，迷惑敌人。14时42分，命令王鸿喜驾驶歼-6飞机升空，在敌雷达发现不了的温岭一带空域待战。王鸿喜迅速升空，当他向战区飞驰时，地面跟踪敌机的引导雷达因操纵不慎，丢失了目标。在这紧要关头，导航员谯伦吉果断采用“推测引导”的方法，不断引导王鸿喜改变飞行航向和

速度，调整飞机与推测中敌机的位置，始终保持飞机占据有利位置。15时，引导雷达又重新抓住了目标。敌机发现被咬住了，急忙拉杆爬高。王鸿喜按照指挥所的准确引导，迅速发现了敌机。这时敌机上升很快，已窜到王鸿喜左前方。王鸿喜闪电般扑向敌机，快速急转占位跟踪瞄准。15时16分，待敌机正慢慢减小上升角改平角时，王鸿喜抓住有利时机一按炮钮，三炮齐射，只见敌机猛一抖动，冒起一股浓烟，向右下滑。王鸿喜乘胜追击，在追至1500米处再次开炮，这一次虽未击中，但敌机已然受伤，最终栽入了大海。

敌机飞行员谢翔鹤跳伞后，被我海上民兵活捉。谢翔鹤是国民党空军第５联队第６大队第４中队的少校军官，过去曾多次入窜大陆侦察，还获得过“飞虎”“彤弓”“宣武”“云龙”４枚奖章。被俘后，谢翔鹤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要见见击落他的大陆飞行员。见到王鸿喜，他心有余悸地说：“你们厉害，我们都叫你们‘低空霸王团’，一提起你们，心里就发毛。”

为庆祝胜利，国防部给小分队颁发了嘉奖令，海军也在上海举行了庆功大会。１２月下旬，根据海军通知，作战有功人员奔赴北京，住进了海军第一招待所。29日晚上，周恩来总理、罗瑞卿总参谋长等中央和军委领导同志，在萧劲光司令员陪同下接见了大家。周总理带来了一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这一仗你们打得很好，我已经向毛主席汇报了，毛主席很高兴，不让你们走，要接见你们。

12月31日晚7时，毛主席在人民大会堂湖南厅接见陆海空和地方英模代表，并与大家合影留念。照完相后，罗瑞卿总长单独把王鸿喜留下，告诉他说：毛主席还要在大礼堂主席台上单独接见你。毛主席、周总理等中央领导人走在前面，罗总长拉着王鸿喜的胳膊紧跟其后，相继走进了人民大会堂的礼堂。罗总长看毛主席落座后，领着王鸿喜走上了主席台，向毛主席介绍：“这就是击落美制国民党RF-101高空高速侦察机的飞行员、海军航空兵Ｘ师Ｘ团副团长王鸿喜同志。”王鸿喜向毛主席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毛主席伸出手，紧紧握着王鸿喜的手说：“你叫什么名字”

王鸿喜回答：“我叫王鸿喜。”

“好啊。”毛泽东主席又问：“名字是哪三个字”

王鸿喜回答：“三横一竖王，鸿雁的鸿，喜欢的喜。”

毛主席微笑着点头说：“好、好、好，这个名字取得好，打下飞机大家喜。”

毛主席与王鸿喜握手的那张照片，当时团里的飞行员们看了都非常激动。大家都觉得，能见到毛主席，能和毛主席握上手，那就是这辈子最高的荣誉，纷纷表示一定要打胜仗，到北京去见毛主席！

口述：李文模 舒积成

整理：魏慈航

编辑：卫中

*本文摘自《军事历史研究》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