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4-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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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三,苏眉二十七岁生日那天,遭遇了一场车祸。
那时,她正站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等绿灯,然后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失去控制朝她撞了过来。
苏眉吓得动不了,腿上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正当她以为自己快要横死街头的时候,一双手伸过来,用力将她推开……
中心医院抢救室。
苏眉瘫坐在抢救室门外的地上,脑海里不断重复着当时的场景,完全听不见周围的吵闹声。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啊!他还这么年轻,他不能死啊……医生,求求你了……”
一位穿着体面的中年妇女跪在地上,拉着刚从里面出来的医生的白大褂,痛哭流涕,她身边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一直搀着她,脸上满是掩盖不了的悲伤。
医生摘下口罩:“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中年男子看着医生离开的身影,身体明显晃了一下,似乎瞬间就老了许多。
“明晴,起来吧,地上凉……”他一只手扶了扶眼镜,再没有人能透过那厚厚的镜片看穿他的内心。
“明晴,正也是个好孩子,他肯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他……会心疼的……”中年男子几度哽咽。
“都是因为她!”那个叫明晴的中年妇女忽然间发起疯来,指着瘫坐在地上六神无主的苏眉,“你为什么!你为什么啊……”
苏眉被明晴抓着领口,有些窒息,但她不想反抗。
明晴说的没错,如果不是苏眉的话,那个叫乔正也的年轻人也不会为了救她而死……
“明晴,你冷静点,这小姑娘……也不是她的错啊……”
“就是她的错!就是她的错!她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出现在那个路口!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苏眉也想知道为什么。
那个晚上,苏眉自责到难以入眠。
一个陌生人,一条美好的生命就这样为了她而消失,她多希望,多么希望时光可以倒流……
“如果可以,你会回到过去的哪个时间”
“在那个人替我去死之前。”
……
清晨的阳光,照射进苏眉的房间。
“小眉!小眉!快醒醒!上班要迟到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苏眉睁开眼,伊妮正在换睡衣。
苏眉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回到了一年前。
那是她二十六岁生日的第二天,因为前一天晚上生日聚会嗨到很晚,所以转天早上就睡过头了,那是她工作以来第一次迟到,所以她记得格外清楚。
伊妮叫了滴滴,可惜路上还是堵车了。
苏眉知道会堵车,但她并没有改变过去,她不敢挑战蝴蝶效应。
她害怕改变了过去,那场车祸的发生也会随之改变,那她来这里,就没有意义了。
车上的广播说,前面有几辆车连续追尾了,大货车挤着小轿车,尸骨较为严重,提醒广大司机朋友改道,可苏眉坐的那辆车,已经回不了头了。
等了一个多小时,道路才又渐渐通畅起来,尽管路上的车辆还是在蜗行。
经过车祸现场的时候,苏眉并没有和之前一样只顾着低头玩手机,那件事之后,她明显对车祸事件的关注度提高了很多。
所以,苏眉抬头,往事故现场看的时候,正好看见了那张令她永生难忘的脸。
乔正也正帮着医护人员抬伤员,他的白色衬衫上沾染着红色的鲜血,背后也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
苏眉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和乔正也,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擦肩而过的“老熟人”……
中午在楼下快餐店里吃饭,电视里正在回放着早上的那起车祸。
伊妮忽然抬起头,眼冒桃花,还拉着苏眉的袖子摇晃:“小眉小眉,你快看!那个男生好帅啊~”
苏眉被伊妮拉扯着从自己的回忆中回神,顺着伊妮的视线,她看到了电视里接受记者采访的乔正也,然后,又看到了左下方的“医科大学医学系学生乔某某”几个字。
“小眉,他还是医学系的诶~哇~真的太帅了!”
伊妮犯起了花痴,苏眉的眼里却默默泛起了泪花……
周六是个大晴天,苏眉乔装了一番,潜进了那所国内最出名的医科大学。
毕业之后,她已经好久没有走进过大学校园了。
校园里,总有股莫名的芬芳,苏眉说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气味,反正很熟悉就是了。
她沿着校园里的湖边走了一圈,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在有些掉漆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
苏眉左边不远处,有一个拿书盖着脸的男生在小憩,右边则是一对甜蜜的校园情侣互相依偎轻声呢喃,前面则是荡漾着圈圈水波的湖面。
待在这种安静祥和的环境中,苏眉的心也平静下来不少。
有两个看起来比苏眉小一些的女学生经过,苏眉起身:“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你们知道医学系的乔正也吗”
两个女学生忽然间笑起来,其中一个道:“乔正也吗当然知道啊!我们学校的校草啊!”
“那你们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他吗”
女学生指着苏眉的身后:“那个就是啊!”
苏眉转身,长椅上的男生不见了,路上倒是多了一个偷偷溜走的乔正也……
乔正也最后还是被追上了。
他是个路痴,在这个学校里待了五六年,还是没能记住路,把自己送进了“死路”里。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乔正也有些心累,这八成又是找他表白的吧
事发突然,刚刚苏眉只想着先追上乔正也,话都还没想好,所以一下子被问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乔正也也是满头大汗,虽然拒绝过别人很多次了,但是他还是有些不习惯,额,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他实在不想伤害别人。
看着乔正也的模样,苏眉灵光一现。
“那个……周三的早上,在星光路那里,你帮忙抬过伤员,你还记得吗”
不管了,死马当作活马医,苏眉决定豁出去了。
“恩——记得,你是……”
“啊!那个,我是其中一名伤员的亲戚,他特意让我过来谢谢你的……”
苏眉心虚,所以声音越说越低。道谢起码要有谢礼吧!可她来时却两手空空,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更何况是乔正也呢
她偷偷瞥一眼乔正也,揣度着对方的心思,心里默默祈祷对方能相信自己。
“你们的谢意我收到了,救死扶伤本就是我们医科生未来的使命。麻烦你回去和你亲戚说一声,祝他早日康复。”
乔正也说完这话,本以为苏眉会离开,没成想苏眉愣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秋风扫落叶,卷起地上的尘土,生成一股小小的旋风。
“那个……你还有什么事吗”乔正也皱眉。
苏眉从未发觉自己的脸皮竟可以厚到如此地步。
“我觉得……那个……我的一句道谢,难以完全表达我亲戚对你的感激,所以……所以……你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给我,我再带给我亲戚,他到时候亲自到你面前来感谢你……”
“这个……不用了吧……”
要的要的,一定要的!
苏眉眼里含泪,可怜兮兮地看着不远处有些为难的乔正也:“也不知道,我那个亲戚……到时候,会不会怪罪我没办好这件事……”
苏眉如愿以偿地要到了乔正也的手机号码,回到家后,开始盘算着如何改变两人命运的计划。
她开始有事没事的找乔正也聊天,刚开始,每天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比如说,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雨,提醒乔正也带伞。日本又地震了,东京的那个什么神社都被震塌了。
又比如说,她今天在公交站看见一个骗子装聋哑人,乔正也有没有遇见过这周末,她要加班,还是学生身份的乔正也真好……
后来,乔正也逐渐习惯了苏眉的没话找话,如果苏眉不找他聊天的话,他反而会觉得无聊。
于是,他这才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了。
那个每天给他发微信打电话的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住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牵肠挂肚。
“苏眉”,是乔正也打来的电话,“明天晚上,你有空吗……”
乔正也早早到了约定的地点,见苏眉还没有来,便开始练习起接下来要说的话——
“苏眉,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唉——不对不对!不能说得这么直接,万一吓到苏眉怎么办”
“苏眉,我觉得你……”
“恩你觉得我怎么了”
乔正也回头,苏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背后。
“苏眉,你……你来了。”
“恩,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路上堵得厉害,不好意思啊,来晚了。”
“没关系……”
苏眉注意到乔正也的神情有些怪怪的:“正也,你没事儿吧”
乔正也慌张地摸着自己的脸:“没事儿啊……怎么了吗”
“我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对劲,是不是不舒服啊”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昨晚睡得有点晚了。”
乔正也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自己表现地这么明显吗
因为纠结,乔正也一直到那天两人分别的时候,也没有把话说出来。
那天晚上,乔正也后悔地捶着墙,室友担忧道:“大哥,你别再捶了,墙又没有做错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它……”
时间过得很快,苏眉的二十七岁生日就快要到了。
伊妮和几个闺蜜一起,打算给苏眉办一个生日聚会,苏眉这才想起来,最近的日子过得太安逸,让她差点忘记了要事。
于是,苏眉推掉了那个聚会,然后又打电话给乔正也,让他最近不要出门。
可乔正也哪里听得进苏眉的话,他正准备要给苏眉一个惊喜。
生日那天,苏眉大早上就爬了起来,站在窗口,观察着小区外面的那个路口。
伊妮突然走过来,蒙住了苏眉的眼:“亲爱的,生日快乐!”
苏眉笑道:“亲爱的,谢谢你~”
“哈哈!”伊妮的手从苏眉的眼前拿开,“既然你今天是寿星,我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啊”苏眉附和着,视线却没有从那个路口移开。
“偷偷告诉你哈,你的那个小帅哥来找你了!”
苏眉按着伊妮的肩膀,紧张道:“什么!他在哪儿”
伊妮被苏眉的举动吓了一跳:“就在……就在我房间窗户对着的那条路上啊估计再有个十分钟就到家门口了吧……”
苏眉心里一沉,忙跑回房间拿手机给乔正也打电话。
乔正也笑着接起电话,还没开口说话,就被苏眉的喊声惊住了。
“正也,你站在原地等我!”苏眉冲着电话疯狂大喊,“站在原地!不要到我这里来!千万不要过来!”
苏眉顾不上换鞋子,疯了似的跑下楼。
她要去找乔正也,那个不能再失去一次的,她的乔正也。
在小区外面的那个路口,那场预料之中的车祸还是发生了。
苏眉看着满地的红色,以及那一抹刺眼的深蓝,她两腿发软,支撑不住便瘫坐在地上。
一场雨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苏眉的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想起来穿越之前的那场车祸,那场让她感到深深自责,却没有如此心痛的车祸。
——那个时候,也下过雨吗
“苏眉你怎么了”
一把蓝格子伞遮挡住了无情的雨水,苏眉听见熟悉的声音,抬头看见的那个人,不是乔正也还能是谁呢
她紧紧地抱着乔正也的腿:“……正也,你没事……你没事就好……”
乔正也捧着苏眉的脸,心疼道:“苏眉,你到底怎么了”
苏眉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正也,你不要离开!你不要走……”
“好,都听你的,我不走……”
……
时光啊,静静地流淌着,在苏眉二十七岁生日那天,打了个结,然后又继续前行。
伊妮说,她要做苏眉的伴娘,然后她就真的做了苏眉的伴娘。
新婚之夜,苏眉躺在乔正也的怀里,像只傲娇又撩人的小猫一样,蹭着他的脸,痒痒的,酥酥的。
“正也。”
“恩”
“正也~”
“恩。”
“正也~”
“怎么了”
“能遇见你,真好~”
“我也是。”
有些秘密,苏眉想藏在心里,她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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